莎士比亚的浪漫誓言

我坐在公园的石椅，昏暗的街灯倾洒在大地，雨淅淅沥沥地下着，那风声与雷声，伴随着雨点拍打在树叶的声音，形成了动人心魄的奏响曲。

路边经过两位女孩，一个比较高大，一个则比较瘦小，我的目光不禁被她们吸引。

“下雨了。”那个瘦小的女生说着，拿起一把粉红色的小雨伞顶在自己头上。

“你怎么那么自私啊，我也要……”那高大的女生憋着嘴说。只见瘦小的女生一阵窃笑，独占那把雨伞逃跑，她边跑边说：“还是不要吧？你那么肥怎么和你一起共伞啊？会压死我的！”

“你这排骨妹！被我抓到就小心点！”高大的女生吼了一声，也在雨中奔跑起来，我望着她们，蓦然有些感慨。

我和你以前也是这样，对吧？

可是现在……却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
我仰天，任由雨点把我淹没。

○●○●○

回忆倒带，那虽然隔了多年的画面却依然刻骨铭心，红得犹如血的花儿绽放在你我的两旁。

对不起……

若一切能重新来过，我一定不会将你的手狠心甩开……

但一切已经太迟了……

○●○●○

那天，你坚持要和我结交朋友，像个麦芽糖缠着我不放。

“我不是好人。”我冷冷地抛出这句话，虽然你真的很烦人，但我却没因此讨厌你。

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成为我朋友的人。

但我有资格拥有朋友吗？

“我真的不是好人。”我又一次重复，可你却说：“没关系。”

“没关系，因为我会试着让你变成好人。”你如此有自信，笑容浮现在你唯美的脸上，让我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。

我只是燃起那么一点点贪心的念头，觉得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，或许我也可以逃离孤独。

○●○●○

我还记得那天是晴天，天空很蓝，我们并肩并坐在校园的花圃里，手里各拿着一本书在阅读。

你知道吗？那是我第一次与别人近距离接触，我的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你在我旁边的温度。

我拿着那本《智慧者的人生名言》，看了几下后，便索性把书甩去一旁，长叹了声。

“读完了吗？”你兴致勃勃地问我，我不忍心告诉你我是个文盲，唯有佯装正经地道：“莎士比亚说过，真正的快乐，是对生活的乐观，对工作的愉快，对事业的兴奋。”

嗯……在我记忆中……你是这样说的。
你看着我，强忍笑意，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却还是忍不住噗赫一声，笑了出来。

“哈哈！那不是莎士比亚说的，而是美籍德国物理学家——爱因斯坦说的！”
我憋红小脸，嘟起嘴巴抗议：“人家我记错嘛！”

“好啦！”你依然捧腹大笑，良久才郑重地说：“不要只会读，但不懂它里头的含义嘛，听过莎士比亚的浪漫誓言吗？”

“什么浪漫誓言？”

“不告诉你这个笨蛋。”

“哼！小气鬼！”

我向你比了个鬼脸。

你的眼里带着微笑，总有让我感到眷恋的温暖。

我望着这样的你，在心中想象如果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在一起，那该有多好。

只是，上天并不如我所愿。

只因为我一时差错，造成了终身的悔恨。

○●○●○

“一块钱。”我握着一支冰激凌，将口袋里仅剩的钱交给冰激凌小贩。

小贩接过我的钱后，便从钱筒里掏出一叠钱，开始点算今天的收获。

“老板，过来下！”对面的客人就在这么恰巧的时刻出现。

“好好！”

他应了声，便忙着应付其他的客人，我盯着前方的一叠钱，偷窃之心油然而生。

我不是一个坏学生吗？那是一个改变不了的事实，那么偷窃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？

我只要伸手一拿……

只要这样就有钱了……

我顿时下意识伸出手，当我触碰到那叠钱时，小贩还背对着我与客人高谈阔论。

不用斟酌了……

我无声地拿起那叠钱迅速塞进口袋。
我以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，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小偷是谁。

可当我转身欲逃跑时，眼前出现了一个人。

那人攥紧我的手，熟悉的温度传进我的手心，令我感到彷徨。

那个紧握我的人，就是你。

你看着我，脸上满是哀伤。

“你不可以这么做！”

○●○●○

  “可以不要管我吗？”

  “不行！我不会让你偷窃的！身为朋友的我不会让你一错再错！”你笃定的语气让我骤然不知所措。

  朋友？

  你说我们是朋友？

  是啊，我曾经也以为我们会是朋友，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！

  我注视着你，在你清澈的眸子里，我总看到自己的模样，其实我没有告诉过你，谢谢你把我当成朋友，但我不能成为你的朋友。

  我有试过为了你改变，为了要和你在一起而改变，可是无论我如何改，心里头还是有个恶魔在作祟，那个恶魔无时无刻告诉我，我是一名小偷，我什么都不会，就只会偷窃，我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坏人！

  “从现在开始，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！”

  “为什么？告诉我为什么要偷窃？我一而再再而然试着让你改过自新，但在你心目中我只是个小丑，对吗？”

  你盯着我，我不禁别过脸躲避你那赤裸裸的目光。

  “看着我啊，难道你真的那么坏？你……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吗？”你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。“你究竟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吗？”

  有！

  我有把你当成朋友！

  但是怎么办？

  我这种坏人真的不可以接近你……

○●○●

  上周。

  训导室外，我默默地站在原地把训导室内你和纪律老师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。

  “最近，我听说你和一个坏学生交往，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个坏学生而影响你的学业。”

  “老师，她不是坏学生！她只是……”

  ”只是什么？”纪律老师打断了你想说的话，严肃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：“一个没有父母教导的学生，就永远是坏学生，所以，在我对你发出警告信之前，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刚才说的话，不要靠近她……”

  纪律老师说的话一字一句传入我的耳内。

  是吧？我就是一个坏学生，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坏学生。

  我告诉自己，自此之后，我不能再和你有任何交涉。

○●○●

  我把你的手甩开，一股劲地往前冲，只是不想要让你看到如此狼狈的我，只是不想要这样……

  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紧紧追随我在后，穿过繁忙的马路时，身后一把刺耳的车笛声把我给怔住了。

  我回头看见倒在血泊中的你，周围的一切模糊了，唯有马路两旁那红色的花与你的身影依然那么清晰。

  我跪跌在你身旁，泪水滴落在那被血沾湿的地上。

○●○●○

  围观者越来越多，那凌厉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。

  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  “听说是那个女生为了要追小偷，才会被车撞的……”

  “那个是小偷？”

  “不会吧？年纪小小学人家偷窃！”

  议论声此起彼落，我感到委屈，却再也哭不出，眼泪似乎已经流干。

  红色的花儿有些凄美，只是在提醒着我，你的死都是我造成的。

○●○●○

  死亡离你不远，你那冰凉的手碰了碰我。

  我满脸讶异地望着你，苍白的脸庞此刻却朝我微笑。

  “我追上来是想对你说……我会一直把你当朋友……永远……永远……”

  “嗯！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！”

  “那朋友，你要学乖，好不好？”

  “好！好！”我只是猛点头。

  我会改过，我不会再偷窃了，但你可以不要死吗？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，我以为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，我以为上天感受到了我落寞的背影，所以把你派来当我的朋友，每当看见你温暖的笑容时，我就对自己说：没关系，至少我不是一个人，我还有朋友，我还有你。可现在怎么办？上天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，我又会回到一个人的日子……

  隐藏在心底的话，此时对着你却一句也说不出，我只是低着头，沉浸在自责中。

  是我造成这一切的……

  是我间接害死你的……

  救护车的声音远至而来，与你那虚弱的声音混合，但我却能清楚地听见你问我的那句话。

  你问我：“还记得莎士比亚的浪漫誓言吗？”

○●○●○

  那句话，成了你生前的最后一句话。

  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你，我还记得。

  我也来不及告诉你，我知道那不是莎士比亚的浪漫誓言，而是出自你的浪漫誓言，因为莎士比亚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种东西嘛。

  但是，你说的那一句话，却是我听过最美丽的话语。

  能和你做朋友，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。

○●○●○

  雨，渐渐停了，皎洁的月光与璀璨的星光在夜空中点亮。我抬头望着那美丽的星空，当中有一颗最明亮的星星。

  就这么凝视着，我不禁微笑了。

  那星星，真的很像你。

○●○●○

  一日，你站在学校的柳树下笑着望我。晨曦的风像是被你的笑容渲染，化成了一阵又一阵冰凉中带着温暖的风，轻拂我的脸颊。

  “喂，那句莎士比亚的浪漫誓言，你还想知道吗？”

  “当然想知道咯，她说什么？”

  “如果我比你先行一步离开人世，请不要难过，因为我只是变成了一颗星星，在天上守护你。”

---全文完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