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4月9日星期六

剩女



故事开始前,我要先提前告诉大家,如果你们只是抱着想看童话的态度来看待我的故事,那么我告诉你,你或许会失望。

因为这里,没有所谓的童话。

在这个故事里,我已经是一位三十岁的中女,没有男朋友,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穿着包臂裙穿梭,也没有男人肯停下来留意一眼。说得更狠一点,就是一位没男人要的剩女。每天都只会埋头苦干,把工作的忙碌看待成人生的全部,除此之外,还能有什么?

“据说,剩女是因为要求过高才会变成剩女的。”依倩是这样对我说的。她是和我一起在地产公司里工作的同事,二十多岁还没三十,就已经结婚生子,婚姻美满。每天脸上容光焕发,笔电的桌面壁纸就是她们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,也是专门拿来刺激我的道具,还说这样会激发我赶快找配偶的欲望。

其实,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好的依靠,不用每天为生活卖命。没钱了,只要撒娇一下,就有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你面前。做个小鸟依人的女人,永远比做个女汉子更强一百倍。

我放下了手头上的文件夹,很认真地推了推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,悻悻然说:“我要求很高吗?”

依倩往我婴儿肥的脸上狠狠一掐,才开口:“你就是不爱好好打扮自己,脂粉不沾的脸,有哪个男人看了会起胃口?”

“这得看缘分,强求不来,你懂的。”

“我不懂,认识你十年,天天和我说这句话。你就是因为这句话,到现在都嫁不出去。”

我白了她一眼,没再继续这个话题,只是叫她收拾收拾,待会儿一起和我出外迎接即将到来的大人物。

依倩虽然不满意,但没有违抗,“知道了,李主任。”话毕,便懒懒地站了起来。

要迎接的大人物,就是即将接任我们公司的经理一职,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。我对这位新来的经理闻所未闻,只知道公司裁了一位胖经理,然后在一次的面试中果断地录取了一位年轻有才干的男人。

看吧,我根本没这个心情理会爱情,管好自己的事业才是最应该做的事。这几年金融危机,公司裁员裁得毫不留情,留下的不是肯埋头苦干的,就是和顶头上司有关系的人。

这么多年来,我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做好本分,才能得升到如今主任的位置。

可我知道,接下来要出现的角色,肯定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。可能是出卖色相,换来了经理的位置等等,这种我在这个社会上也见得多了。

第一天上班,就迟到了四十五分钟,毫无时间观念的经理。害我们等得汗流浃背。我和依倩在公司的大门两边相对而站,门口铺上的是已经陈旧的大红地毯,沉淀了不少岁月留下的尘埃,踏上去尘土飞扬。

新来的经理看起来没有我们想象得糟糕,一身得体的西装,风度翩翩,看上去年轻的脸庞,却有着大人般成熟的气息。踏上那红彤彤的地毯,把他衬托得美轮美奂。他本身就有和老板一样的气质,无论身在何处都显得高高在上。

我挤出笑容,主动上前和他握手。他也显得大方,和气地握住了我的手。他的身上有浓郁的古龙水味道,意外地没有让我感到反感,反而让我这个没有使用任何香水的普通女人显得尴尬。

我又笑了笑,对他道:“欢迎您,我是……”

“你是李主任——李萱萱,对吧?”一句话还没说完,就被他接了过去 ,“听人说是一位很有才干的女强人,从来不落俗套。三十岁出头,脂粉不沾的脸,却有别一番好看。”

我明显怔了怔,没想到这位新经理已经做足了功课。

“不落俗套?您真是夸奖了,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。”

他莞尔而笑,只是说:“我叫张泽。泽是光泽的泽,不是哲学的哲。前者没有翘舌而后者有,可别念错哦。”

“不会念错,张泽——张经理。我虽然已经是三十岁的中年女人,但还不至于连泽和哲都傻傻分不清。”

他似乎很高兴,连眼睛都眯了起来,一脸笑意。

“恭喜你,成为第二位没有念错我名字的女人。”

我点头不语,还没有问他第一位女人是谁,他就已经走了过来,站在与我最近的位置,脸庞轻轻地凑近我的耳边。

我有一时的发愣,只能直直地伫立在一头不知所措,他呼出的热气袭向我的耳根子。
微痒。

我听见他笑起来爽脆的声音,虽然没有看得见他的脸庞,却能从脑海里勾画出他笑起来的样子。

他的声音温和而动听,轻声对我道:“可别吃醋,第一位是我母亲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就这样,张泽成了我的顶头上司,公司也开始忙碌起来。

依倩笑嘻嘻地找我,告诉我她怀孕了,她拿着一张超音波向我炫耀。我忍不住调侃她:“啊,你不是才刚生完小孩,怎么现在又怀孕了?”

依倩白了我一眼,脸带愠怒:“什么刚生完小孩,小惠都已经三岁了!”

我不禁恍然大悟,原来已经三岁了。以前探望过一次依倩的家,那时候她孩子还在牙牙学语,只会奶声奶气地叫妈妈,见到我眯着眼睛对她笑就会嚎啕大哭。他们夫妻很恩爱,她老公做什么事情都顺着依倩。就算两小口子吵架,只要她老公一哄她,她就立即消气了。

这样的家庭,叫人羡慕。

却也只能羡慕。

依倩教我看超音波照片,黑漆漆的肚子里有着白色的条纹,就像是一个已经入夜的海底世界。她指向最中间的不明物体,然后对我说,这就是她的宝宝。

多么幸福的笑容。当年她第一次怀孕时,也曾发生过这样的场景,脸上洋溢着幸福。已经过了三年,没想到三年后依倩怀上了二胎,而我依然单身影只。

依倩见我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,反而开始打坏主意,主动做我和张泽的媒婆。

“张经理不错啊,一表人才、风度翩翩、待人温文有礼,简直就是十足的好归宿。萱萱,你要不要?”

“这得看缘分。”

“你和他很有缘分啊,就念名字,你既然是第二位念对的人,第一位是他妈啊!”

不知情的人,绝对以为依倩在爆粗口。

我摇头叹气,没想到依倩会因为我念对了张泽的名字,不停地说我们有缘分。

依倩继续游说我:“虽然说张经理才二十八,可这不代表你没有机会。你想想现在他正值青葱岁月、豆蔻年华,也许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成熟稳重的女人?”

“他二十八岁?”我有点吃惊。

原来,张泽仅仅二十八岁。虽然脸庞上看起来年轻,但我一直认为能登上经理的位置,一定是上了年纪的老狐狸。就好比上一位经理,也已经是五十岁接近退休的老头子了。

听到张泽的实际年龄小过自己,我心中难免感慨。究竟是多有本事的一个人,竟然能在这么年轻就当上了经理,骑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?

依倩见我叹气,像是误会了什么,急忙安慰我:“萱萱,不要沮丧。虽然你已经三十了,可是还是有姿色,我有信心你能成功诱惑张经理!”

好几位同事都纷纷转头看过来,我这张好几年没红过的脸噗腾一下红了起来,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翻文件夹。

说得那么大声,也不怕传到经理的办公室里。虽然他的办公室有隔音,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心虚。

依倩嫌我出糗不够多,还凑上自己的大饼脸,自顾自地道:“萱萱,你可千万别质疑自己,身高一米七的长腿美女是非你莫属。只要你穿得性感一点,别说前面,张经理只要一看到你的背影,就会立即喷鼻血被你迷得神魂颠倒!”

我默默无语,并不同意依倩的话。我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,如果她是在我二十岁初说下这番话,我一定也会在心里默认,我还有一点姿色。但是现在,都已经是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女子,什么长腿美女,模特儿身材的称呼,已经不再属于自己。

可是,如果真的有机会,谁会希望一直活在这种情况下?如果真的有机会,我也想像普通女人一样,交往谈恋爱。

真的可以吗?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下班的时候,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,下了停车场,竟然忘了把车子停在哪个位置。
我慌乱地四处搜寻,提着沉重的公事包,看着所有的同事都已经被另一半接走,就连依倩也抛下了我一个人。如果有一个男朋友肯为我分担,那一定不是这样的结果。

我开始懊恼,不停地按车匙,希望能听到熟悉的车响声。

突然一把车笛声在身后响起,我倍感疑惑,那并不是我车子的声音。

“李主任。”一把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,仿佛磁铁一样会把人的灵魂在不知不觉中吸进去。我不禁回头,只见张泽从一辆银色的奥迪探出头来,微笑着看我。

“方便吗?一起去吃顿饭?”他的声音很好听,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男生的声音竟然能如此悦耳。

“好。”我毫不犹豫地答应。对于找不到车子的我来说,现在明显是个窘境。他愿意在此时出来搭救我,真是令我感激不尽。

上了车子,才觉得别扭。他的车里满满是古龙水的味道,是他惯用的古龙水牌子。可能因为热,他已经脱下了黑色的西装,只留下一身白色的衬衫,长袖的袖口也已经折了上来。衬衫很薄,可以隐约看见他肉色的肌肤,还有那魁梧的身材。

他仿佛也察觉到气氛的尴尬,笑了几声:“你是第一次和男人共处一车?”

我的脸已经滚烫不已,没有回答他的话,只是说:“走吧,上哪儿吃?”

“等一下。”他轻轻说了声,突然凑近我,他靠得太近,仿佛整个身子都往我这儿倾。

我吓了一跳,下意识往后闪避。“你要干什么?”

他嘴角上扬,伸出手来,却没有碰我,只是拉住了我身侧的安全带。“你还没有系安全带。”

我松了一口气,感觉自己又出糗,而他只是笑笑,专心开车,没有再逗我。

他有时候有一种认真的样子,他的眉毛、他的鼻脸,就像是上天为了他而精心设计一样。这样看上去,会让人有一时的错觉,仿佛他就是天之骄子,站在最高点,俯瞰着所有的人。

张泽带我去了一家西餐厅吃牛排。如此高档,确实是一个可以衬托他的地方,但对于我这个平常只逗留在茶餐室的女人来说,无疑是显得格格不入。

那里的灯光昏暗,来宾都是气质高贵的人,说话轻声细语,让人倍感不自在。餐厅里的空调调得极低,菜还没上来,我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。张泽毫不犹豫地就把他的西装披在我身上,对我轻声说:“可别着凉了。”

我只好赔笑。依倩说得对,他是一位风度翩翩,待人温文有礼的男人。

依倩老是想把我和他凑成一对,可是像张泽那样年轻有才干的男人,会喜欢我吗?更何况,我比他年长两岁。

“张经理。”

“嗯?”

我将搁在一旁的酒杯拿起,抿了一口威士忌。香槟褐色,在灯光昏暗下显得更加波光粼粼。

微甜、微涩。

恍如一个世纪那么久,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:“你介意一位比你大两岁的女人,当你的女朋友吗?”

像是喝醉了似的,连我也惊讶自己竟然把那句话说出口。

他没有一丝讶异,看着我的眼神异常温柔:“我不介意,如果你愿意的话。”

“我……只是说笑而已。”我低下头,不敢直视他,就像怕一个不小心,会被他的目光给吸引住。

他伸手托住我的下巴,轻轻地抬起我的脸,让我与他对视。

他的目光深邃,让人有一丝迷恋,温柔的神色就像随时能将他人给吞噬。他轻轻地触碰我的脸颊,说:“可我是认真的。”

话毕,便是深深的一吻。那是我第一次与男人接吻,唾液交缠,我能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,我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,急忙用力推开他。

嘴上残留着他的味道,我抹了抹嘴,不作声,也不知如何开口。

他依然不死心,再次凑近我,“萱萱,我爱你。”

他的声音很好听,一开口,我整个心就软了,就似全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在乎了。

从来没有一个男人,如此亲昵地对我说过我爱你。他是第一个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我想我是疯了,才会那样不顾一切,只要他对我温柔,我就全部听从了他的话。

他带我回他的家,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,竟然没有拒绝,脑袋像黏过浆糊一样,浑浑噩噩的。

我全身都热乎乎的,忍不住将他给我的西装脱掉。还是热,胃部就好像有一股热气直逼心头,我又脱了自己的上衣。屋子里没有开灯,四周都是黑暗的一片,我只能凭借窗外的路灯看见他的漆黑的身影。

他慢慢地拉近我们俩的距离,仿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。我没有回应,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。他的目光就像钻石一样闪烁迷人,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。

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些什么,可是出乎意料地我并没有反抗,他的动作很熟练,仿佛是有经验的老手。而我,就像是一只懵懂的迷途羔羊,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不会。

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了,赤裸裸地展露在我面前,我突然觉得心慌,脑袋嗡嗡作响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住自己的舌头,钻心的痛楚从舌头蔓延开来,我才霎时醒悟自己干了些什么。

血腥味溢满整个口腔,他低下头吻我,咸得发涩的血在两舌之间来回交缠。他有一瞬间的错愕,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
我用力推开他,他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,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,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我。

我努力想站起来逃离这个地方,却没有一丝力气。只能狠狠地瞪着他,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他身上。

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

他轻吻我的额头,喃喃道:“如果这样做能满足你的话……”

“……”我无法言语,也没有力气再开口反驳他。

张泽把我抱紧,对我说:“你知道的,我需要你,才能稳住我经理的位置……”

我拼命地摇头,默默地流着泪。

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
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懂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那时候的我实在太累了,迷迷糊糊就睡着了。半夜里醒来的时候,张泽已经不在了。

我穿好衣服,缓缓走下楼,看见张泽一个人在楼下抽烟,落地玻璃窗微微敞开着,凌晨时分的风徐徐从窗外吹进来,带来丝丝的凉意。

他并没有发现我,他一直是背对着我,悠悠地坐在那儿,两根手指夹着烟蒂,深夜里只能看到烟头燃烧的微光。他深深吸了一口烟,再缓缓吐出,袅袅的烟没有形势地飘动在空气中,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烟草的味道。

我就只敢在一头静静地望着他。

张泽,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?

如此高傲的一个人,在他的眼里,应该把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。从外表来看,他是一个热情的男人,但从某个角度来看,我能感受到他的冷漠。

在床上,他告诉我,他需要我,才能稳住经理的位置。现在的我好想问他,如果我没办法帮助他稳住经理的位置;如果对他来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,他还会像今日一样对待我吗?
我不敢想象。

张泽终于转过身子,将烟头弄熄。看见我时有少许的惊讶,但很快就恢复淡然的神情。

“怎么不多睡一会儿?”

他的声音依旧好听,现在的我却觉得反感。我沉着脸没有出声,他向我走了过来,一把搂住了我的腰。

张泽看着我,笑了几声。不同于以往那温柔的目光,反而让人觉得多了一种漠然。

“萱萱,我想请你帮忙,帮我做一件事。”

我早就该料到,如此雄心勃勃的男人,表面热情,骨子里却透露另一股冷漠。他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,暗地里有着无穷无尽的计谋,利用人脉来抱住他经理的位子。

似乎每一个人,都即将成为被他利用的棋子。

我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去相信,这还是不可否认的事实。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,机关算尽,打从我们初遇的那一天,他就一直打着我的如意算盘。他知道我在公司做了十多年,也是上头信任的员工之一。他只是一个新来的经理,他要靠我这个主任帮助他。

他做了这么多,就只是为了利用我。

张泽,在你眼中,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?


-----未完待續-----

等不到天晴


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,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,明明是那么风平浪静,却在下一秒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雪音以为,她会一直活在童话世界里,只要有她最爱的守一在身边,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天堂。她一样每天会和守一夏助打打闹闹,一起上课、没做功课被老师惩罚、留堂、放学……
可终究世界没有想象中的美好。

当她回首时,一切早已经变了样,昔日的打打闹闹,如雾里的花,永远捉摸不透。
那一日是晴天,阳光特别猛烈,抬起头来只能看见白皑皑的云朵,一片又一片填满整个蓝色的天空。

雪音本来就觉得热,再加上背包的沉重,更让她大汗淋漓,看着旁边悠闲地哼着小曲的守一和夏助,她不满地憋嘴。自己身上不止扛了一个大背包,里头排满了沉甸甸的课本,还带了把宝蓝色的雨伞和雨衣。昨晚她听天气预报说下午会下大雨,所以特地带了雨衣和雨伞,可事实证明她是多此一举了。

而夏助和守一,别说雨伞和雨衣,连背包也是寥寥的几本用来涂鸦的笔记本而已!
夏助趁机取笑她笨,一脸得意地说:“你明知道天气预报从来都是唱反调的,说会下雨,肯定就会放晴;说是晴天,就立马来个滂沱大雨。你怎么就这么笨呢?”
守一在一旁插嘴:“雪音不是笨,只是傻得可爱。”眼睛里尽是宠溺的眼神,但雪音并不领情,只是朝他们吐舌头。

她最讨厌别人说她笨蛋了,明明自己是在未雨绸缪,就从来没有人赞同她的观点,就连守一也是这样。

她愤愤地道:“如果下午真的下雨,我绝对不会借雨伞给你们的,你们就慢慢地等雨停吧!”

话毕,她便快步地走在前头,只留下还在取笑她的夏助和守一。
天空依然蔚蓝,谁都没有料到下午真的会下起一场大雨。
而那场雨,再也没有停过。

***

嗡嗡的声音,像是催眠歌,却是历史老师百屈不饶的讲课声,沉闷的气氛蔓延在讲堂里的每一分空气,绝大部分的学生早已昏昏欲睡。
坐在最尾端座位的三位好友也各自各地在做着自己的东西,全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历史老师的讲课上。

雪音偷偷地看着还在玩电子游戏的守一,忍不住写下了他的名字——守一。

身旁的守一注意到了雪音的举动,好奇地探头,“雪音,你在写什么啊?”

“啊?”一听到守一的声音,雪音吓得差点失了魂,只是慌张地把写了他名字的笔记本遮掩起来,拼命解释:“没……没有,我在写着明天的时间表。”

说到后面的话,她显得更加心虚,连正眼也不敢望向守一,脸涨得老红。

每次都是这样,只要她一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眉,他的眸子,心跳就像是漏跳了几拍,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。她急急地分散注意力,干咳了几声。

守一看到雪音害羞答答的样子,忍不住笑了。他就觉得雪音可爱,只要看到她脸红的模样,他也特别开心。

守一再一次拉近俩人之间的距离,“是吗?借我看看。”话音一落,他便伸手想要把笔记本夺走。

“啊!不行啊!”雪音羞红了脸,在他的手还没触碰到笔记本的当儿,已经死死地抱在胸前,像呵护着一个心肝宝贝,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让守一得逞。

看到雪音那么紧张,守一反而更加好奇。他慢慢地凑近她,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穿雪音的内心。

“怎么那么紧张?是不是写了一些不见得人的事?”守一挑了挑眉,问。

雪音气急败坏,说起话来更是支支吾吾:“才没有呢!只是……呃……总之没什么大不了的!”

守一点了点头,没有再说什么。雪音以为他罢休了,不禁捏了一把冷汗,不料守一突然一指,“哦……啊!老师过来了!”

雪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,却在放松警戒的一瞬间,手中的笔记本被他一把夺去。
雪音傻了一会儿,立即想抢回笔记本,但守一却不让她得逞,他高高地举起笔记本,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翻开来看。

可过了半秒,守一的脸色突地变得难看。

雪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守一的语气失落:“雪音……原来你在发呆的时候都在想这样的事吗?”

他亮出了笔记本的那一页,放到她的眼前。

页面上的内容:守一是笨蛋。

她忍不住心里吃了一惊,实在想不着为什么会变成了那样,她明明只写上了守一的名字,眨眼间怎么就多了尾端那几个字,而且仔细一瞧,那根本就不是雪音的笔迹。

是谁写的?

雪音不停地翻着笔记本,理不清头绪。

而坐在她的另一旁的夏助看着雪音呆头呆脑的模样,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一闪即逝的贼笑。

***

“都说了那不是我写的!”雪音气鼓鼓地辩解。

“我不要听不要听,原来雪音是这种人,一直以为她天真可爱善良活泼,虽然身材和外貌差了点,但平时都很和蔼可亲。可今天终于让我见到她的真面目了……”守一小孩子气地捂住双耳,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。

雪音却越听越气,“喂喂,风牙守一!什么叫做身材和外貌差了点?”

“什么差了点,明明就是差了很多啊!”夏助忍不住感叹。

“对啊对啊!我也觉得差了很多。”守一连忙点头配合。

“你们……哼!”雪音气急败坏,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反驳。她实在忍不住这两个人唱双簧,只好佯装很生气地别过脸不理他们,决定与他们冷战到底。

历史老师千遍一律的讲课声让她倍感烦躁,她望向窗外,看见一大堆红蚂蚁大排长龙,一只接着一只,似乎数不完。

雪音原本以为蚂蚁们只是找到糖果之类的甜食,但却没有看到蚂蚁背上任何东西。
应该是在搬家。

只要遇上下大雨的日子,蚂蚁们总会搬家,这是正常的吧。

雪音这么想着,抬起头望望天空,天空从原本的蔚蓝色渐渐转为灰白。看来这次天气预报得没错,今天下午果然会下起大雨。

一群乌鸦在这时从屋顶飞过,呀呀呀的叫声充斥着她的内心,不知也什么雪音突然感觉浑身不舒服,仿佛即将要失去什么东西似的。

第一滴雨点终于从高空中落下,滴落在屋顶上。

滴答滴答——

下雨了。

***

放学的时候,水位已经上涨至沟渠的一半。每次一下起大雨,阻塞的沟渠就会淹水,这是家常便饭的事情,大家也不以为意。

雪音打开那把早已准备好的蓝色雨伞,嬉皮笑脸地看向守一和夏助。他们两人果然呆呆地站在避雨亭里,带伞的同学早已经纷纷扬扬地撑伞离开,只剩一些不相信天气预报只以为聪明的家伙,依然守在一处,没办法回家。

雪音撑起伞走在雨中,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转了一圈,他们只是可怜兮兮地望向雪音,用眼神来表示自己错了。

“亲爱的雪音,你是全天下最最最善良的女生了,你该不会舍得把我们留在这里等雨停吧?”夏助忍不住求饶。

“是啊,雪音,我是你的男朋友啊,你不会这么残忍对待我吧?”守一的眼神发光。
雪音摇了摇头,依旧不肯妥协。

怪就怪他们成天只会取笑自己,现在终于可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时候了,雪音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。

于是,她扬了杨袖,自个儿步入雨中,留下还在后头看着她的两个男子。

等自己气消了,再来考虑要不要原谅他们吧!

雪音是这么想着的。她抬起头,看看灰蒙蒙的天,这场雨,应该会下很久吧?

***

一直到傍晚时分,雨仍然没有停下。雪音睡午觉醒来时,才发现气象局已经拉响了红色警报,是闪电式水灾,水位已经上涨至半腰的高度,但守一和夏助却没有任何消息。

她急忙冲出卧室,客厅里的所有东西已经被淹没,家俬和电器用具早已经坏了。污浊的水将她的下半身浸泡着。

她吃力地在水中行走,邻居们想必早已经被遣散去附近的避难所,有些还在二楼的窗口处等待着救援,雨下得很大,水流得有点急,雪音的身子有好几次差点被急流冲走,她连呛了几口水,水里带有一丝奇异难闻的味道,喝进喉咙却感觉苦涩。

雨下得这么大,守一和夏助还会在学校里吗?

他们都不谙水性……怎么办?

雪音想到这里,心不由得慌了。她顿时感到后悔,后悔自己和守一闹别扭,后悔没有和他一起回家。

如果自己没有这么任性,也许一切的结局都会不一样……

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……

“雪音!”

蓦地,有人唤了声她的名字。

雪音顺着雨幕中望去,只见夏助吃力地抓住一块木板,在水中乍浮乍沉。
只有夏助一个人,守一不在。

雪音连忙快速地游了过去,把夏助拉到一根柱子前,让他平衡自己。

夏助显得气喘吁吁,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捡回一条命,看见雪音的到来,他更是又惊又喜,双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胳膊。

“雪音,这里很危险,不如我们到高处去等待救援好不好?”

雪音固执地摇头:“不,我要去找守一,你告诉我守一他现在在哪里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不知道……”夏助的声音颤抖。

明明之前还是相安无事,他和守一一起在学校等待雨停,可雨竟然越下越大,不到半天的时间,水位已经上涨到一个人高度的位置。他和守一急急地爬上高处想等待救援,可是还没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,守一突然脚下一滑,跌进了水中,被急流冲走了。

他仔细地告诉雪音所有的事情,当雪音听见守一被急流冲走,她终于控制不出自己的情绪,哭了起来。

“不!不会的!”雪音急得大力摇晃夏助的双肩,“告诉我守一他没事,他现在已经安全了!夏助你是在骗我而已!你骗我!”

雨水和泪水混杂在其中,从脸颊滑落,她的身子已经完全被冰冷的雨水淋湿,原本的她一心只想着寻守一和夏助,一点也没感觉到冷,可现在的她才突然觉得,寒得彻骨。
“雪音,你冷静点,是真的,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
她多么希望自己听错,可是夏助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告诉他,一切都是真的。
守一真的被急流冲走。

她的心,也随之凉了半截。

***

雪音逼自己冷静下来,守一可能只是被冲到一个地方,现在她最需要做的事情,就是尽快找到守一,把他救起来。

想到这里,她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水中。

“雪音!”夏助吃了一惊,他没有料到雪音会有这种举动。这里太危险了,雪音怎么可以再次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。

“夏助,我要去找守一了,你一个人不要乱动,静静地在这儿等待救援。我一会儿再带着守一回来和你会面。”

“不,雪音!你不能这么固执!雪音,你回来!”夏助在一旁干着急,不停地呼唤雪音乞求她改变心意。

雪音没有理会他的呼唤,执意地往前方游去。

夏助的呼唤声早已经渐行渐远。

雪音游得累了,便靠在一根木板休息,以后便继续她的寻找。

天已经暗了下来,沿路都没有见到人影,可能搜救队伍早已经把这儿的人都带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
她突然觉得自己傻极了,她不应该自己独自寻找守一,而是请求搜救人员,也有可能守一早已经被搜救队伍救了起来。

前方是仿佛没有尽头,游了好久依然没有看到一个能让人休息的地方。

雪音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点,她抓住一块木板,在水中漂浮,身体随着水流反复地浮浮沉沉,她只感觉好睏好睏。

是不是不行了?

雪音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放弃的念头。

被急流冲走的守一,是不是也在生死边缘挣扎着?

只要一想到守一很可能会死,她的心就好难过。

手轻轻地放开了木板,她已经放弃了挣扎,任由身子渐渐地往下沉,直到自己完全被水面覆盖。

下面是一个很安静的世界,让人感到眷恋。

恍惚间,雪音似乎看见了守一对她微笑。

守一,你等我,我来找你了。


---全文完---

玉碎




这里是哪里?

四周尽是黑溜溜的一片,空气氤氲着一种腐臭的霉味。

透过天窗洒落的一点余光,我只能隐约看见自己身着的白裙已经染上了泥泞,显得污浊不已。

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为什么我会在这里?

我想起我的老公,还有在家等着我做饭的孩子。只是出去一阵子,想要早一点回家而走小径,却被人用麻袋将我包起来,硬生生地掳走。

掳来这里。

这是掳人勒索案吗?

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液,整个身子紧绷着,一刻也不能松懈。只想快快找法子逃出去,回家见我的老公孩子。

蓦地,咔嚓一声,门被拉开了,几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站在自己面前,那一身黑衣将本身的白皮肤完美地肤衬托出来。

冰冷的目光令人畏惧,我感觉到其中一人的视线已经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,用那修长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指向我。

他冷笑了一声,说:“把这个人带走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我颤了颤,下意识地往后退,直到背椎靠在那堵肮脏的墙上,我已知道,我没有任何退路。

我反抗,用尽力气大声吼:“你们到底是谁?”

他笑而不答,只是说:“相信我,能被我们带走,是你的荣幸。”随后,他便命令一群黑衣人:“快把她带走!”

黑暗把我笼罩,我抬起头,只能看见一个个陌生的脸孔看着我,我无力地被他们拉起,眼睛被一块眼罩蒙起,看不见光明。我只能依靠耳朵去猜测身边的一切。

这些人到底是谁?

你们到底是谁?

我反复地在心里发问,却得不到任何答案。

*** ***

当眼罩被脱下后,我看见的是将一个样貌隐藏于黑暗中的人。他身穿欧式风格贵族衣服坐在一个沙发上,他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森,手里拿着一个红酒杯,将红酒一饮而尽。

我依然愣愣地站在一头,看着他的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,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我闷得发慌,终于开口问:“你是谁?”

他终于直视我,白色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,当我真正看见他的面容时,吓得尖叫,连连倒退了几步,却被身后的黑衣人阻止我逃跑。

“怎么?我的样子很吓人吗?”他笑,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是刀疤,满满地刀疤全落在那张脸上。我想他一定是和什么凶残的人结了冤,所以自己的整张脸才会被他人无情地划下一刀又一刀。

我强迫自己冷静,又重复地问:“你是谁?”

他看了我一眼,那双眼眸是满满嘲讽,“你不知道我是谁吗?”

我有必要知道你是谁吗?我在心里咕哝,但依然没有回话。

直觉却告诉我,这个人好危险。

他把酒杯放在身旁的茶几上,杯底和桌面摩擦发出一声“咚”的声响,充斥着我的内心。

他站了起来,缓缓向我走来。我吓到了,毫不犹豫地向后倒退,只是希望不让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因此而缩短。只要靠近他一分,我就觉得自己危险一分。

脚下不自觉地撞到了台阶,我一个晃神,只感觉到一阵风的速度,他在眨眼间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。他的手很冷,紧紧地掐着我的脸颊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我只感觉到世界霎时安静下来,他呼出的热气暖暖的,只是深深地注视着我,而后温言:“安静吧,你会得到最至高无上的对待的。”

*** ***
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。

所谓的至高无上的对待,却是捆绑着我,面前摆放着的,是一件又一件只有在戏剧里看过的用刑工具。

是传说中的拶刑吗?

我惊慌失措,只能看见眼前的他带着狰狞的笑容一步步逼近。

他的手上把玩着五根用绳索绑起来的小木棍,笑了起来,若有所思道:“拶指,中国古代一种夹手指的肉刑,用刑时用绳索穿着五根小木棍夹住手指,行刑者用力拉紧绳索,轻者皮开肉绽,重者指骨可能被夹断。”

我努力佯装着镇定,但其实内心已经慌了。

“所以呢?你要对我用刑吗?”

他笑了,却没有给我任何答案。当他的脸孔凑近我时,我甚至能看见他的眸子里布满血丝,就像是怀着仇恨在过日子的人,就连笑容也让人惧怕。

“你到底是谁?”我再次发问。

他到底是谁?

一个陌生的,却又有着莫名熟悉感的男生。

明明身穿欧式风格的贵族衣服,却有着与贵族丝毫不搭配的脸孔。

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,才能让眸子里充满着恨意?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,才能想到用拶刑来对待我?

他恨我吗?

他冰冷的手指再次抚摸我的脸颊,声音轻轻的:“你……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?”

“不知道。我和你无怨无仇,你为什么——”

“为什么?”话还没说完,他就已经打断了:“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!”

他毫不犹豫地将刑具套上我的指缝,我试图反抗,但几个黑衣人急忙上前把我紧紧地摁住,逼使我跪在他的面前。

他用力地拉动绳套收拢木棍,挤压我的手指,一阵钻心的痛楚顿时从我的手指蔓延至全身。

*** ***

“啊——”我歇斯底里地大喊,歇斯底里地反抗,但他丝毫没有打算饶了我,看见我痛苦纠结的五官,他甚至笑了起来。

“喊啊!尽管喊啊!“他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头,声音是那么温柔:“你知道吗?只要看见你痛苦的样子,我就很开心。”

我抖着瘦弱的身子,倔犟地看着他,一字一句缓缓地道:“你以为这样,我就会投降吗?我不会让你得逞的。”

我停止叫喊,牙齿直直地咬住下唇,咬出腥味也不肯放开,想要借此分散注意力。

他见我不再大喊,显得疑惑:“怎么?你以为我没有其他方法折磨你吗?我就不信你真的这么倔!”

他让一个黑衣人从后头拉扯我的头发,我的身子突地向后倾。

他再次用力收拢刑具,用木榔头敲打拶棍的两头,拶棍在指根间來回移动,摩擦被夹紧的指根表皮。

我已经疼得失去反抗的意志,只能任由着他不停地折磨我。

*** ***

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晕厥过去时,他突然命人停止了用刑。

我摸着已经红肿的手指,跪在一头,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失去了,只是仰头倔犟地看他,没有一丝求饶的念头。

他终于把我抱了起来,走出刑场。我看见所有黑衣人都懵了,愣愣地目送我们离去,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
我也懵了,看着眼前仿佛是贵族的男子,像怀抱公主一样抱着我,眨眼间逃离了地狱。

他把我放在一张床上,不停地“小小”,“小小”唤我,他的声音轻轻的,小心翼翼地拉近我们的距离,直至一厘米远。

随着他唤我一声“小小”,我的脑子轰的一声,一首旋律顿时在远方响起,直直袭向我的心。

“在很久很久以前,你拥有我,我拥有你……”

“怎么这么老土的歌啊?换一首!”

“那些痛的记忆,落在春的泥土里,滋润了大地,开出下一个花季……”

“不好听,换一首!”

“阿里山的姑娘啊哟……”

“阿你的头,换一首!”

“……”

“小小,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么?”

“做你的妻子,有什么好处?”

“我会宠你一辈子,让你当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”

*** ***

可我终究辜负了他,辜负了这辈子最爱我的男子。

“天启,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?你有钱财吗?你有势力吗?没有,什么都没有,你凭什么让我和你一起挨苦?”

当初我为了一己私利,离开了他,跟别的男子结婚生子,而今日再次见面时,他早已面目全非。

昔日的他穿着一身单薄简洁的白衬衫,笑起来却如阳光一样和熙;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欧式风格的贵族衣服,笑起来却如此狰狞可怕。

我的身子往后退了退,往事回顾不代表我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,也只能证明此次他找我,只为了复仇。

“我终于想起你了,天启,我以为你死了。”我的语气冷漠。

他摸摸我的头,毫不在乎,“现在你发现我还没死,很失望吧?”

“确实,很失望。”我也装作毫不在乎。

我的话成功惹火了他,他那抚摸我的头的手突然大力拉扯我的头发,“这么多年,你知道你害我吃了多少苦吗?在街头卖艺,当乞丐讨吃,苟且偷生。顾小小,那时候你在哪里?你还在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。今天的我终于翻身了,但是,却是你顾小小的死期。”

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恨我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从我舍他而去的时候,我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好。
可原来他一直都怀着对我的恨过日子,昔日的容貌也被自己毁了。

他说:“顾小小,我每一天都会在自己脸上留一道刀疤,我对你的恨,也像这些刀疤一样,永远烙印在我的脸上,时时刻刻提醒着我,你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。”

*** ***

爱情,是一个什么东西?

能让人迷得七荤八素,迷失自我。

甚至能因爱成恨,每一天都过着只想要复仇的日子。

只因为自己辜负他。

只因为顾小小辜负了天启。

他如此愤怒,强行压着我,仿佛要把我撕裂一样。我只觉得好可怕,好可怕。他的脸近在咫尺,我能看见他那张脸的每一个刀疤,如此狰狞。

我拼命反抗,想从他的魔爪挣脱,可他的力气却那么大,身子压得我透不过气来。泪水模糊了他的脸孔,一滴又一滴划过鼻子、嘴巴,滴落在脖子上,冰冰凉凉的。

我想念我的老公,想念我的孩子,他们都在家等着我,等我回去。可是我却在这里,被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凌辱。他发了狂地亲吻我的额头、脸颊直至锁骨,终于直视我:“怎么?才这样你就觉得生不如死了吗?是不是觉得被一个丑陋的男子强奸很悲惨?“

我几乎缺氧,只是拼命地喘着气,求他放过我。

他已经累得全身出汗,却依然不肯轻易放过我,我们僵持了半小时之久,直到他终于得逞,才缓缓放开我,黏稠的肌肤紧紧地贴着我,让我浑身不自在。我已经累坏了,也没有力气再做任何挣扎,只是任他紧紧抱着自己。

完事的他目光异常温柔,对我偶尔嘲讽,偶尔温存。我别过脸,不让自己和他的目光对视。他说的话,我一句也听不上,只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,眼泪还是不停地滑落。

我想起我的老公,我的孩子。

我对不起他们。

*** ***

一切都该结束了,这段孽缘。

他已经熟睡,我趁机将他抱着自己的手轻轻挣脱,站了起来。

他依然还在睡梦中。

他并没有用任何绳索捆绑我,可能他以为我已经屈服于他,但他错了。

他应该比谁都要明白,顾小小是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的人。

这辈子,如果被他人凌辱了,我又有何颜面去见我的老公?我的孩子?

“嗯?“天启转了个身,倏然发现枕边早已经空无一人。他懵懂起身,只是看见我就站在不远处,手里握着刚从抽屉里发现的剪刀。

他吓着了,虽然他的面目依然镇定,但我知道,他的心此刻已经在颤抖。

天启,我是多么了解你啊。

他站了起来,想要阻止我,可我却不让他这么做,倒退了一步,将剪刀更凑近自己的脖子一分。

“你别过来。”

我已经隐约感觉到剪刀的刀刃刺了进去,冰冰凉凉的,像是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,紧接着是一阵生疼。

戏里都是这样演的,女主角总会在这个时候往自己的脖子深深刺下,血花四溅,触目惊心。
我毕竟是个常人,第一次有寻死的念头,我还是会怕,真的会怕。

但比起被眼前的人凌辱,如果死亡能痛快些……

“顾小小,放下剪刀,好好听我说……”他似乎已经慌了,连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像在求我。

“太迟了。”我冰冷地说:“天启,如果羞辱我是你最想做的,那么恭喜你,你做到了。”

结束生命,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。此刻的我在他的面前办到了。

我毫不犹豫地,将剪刀的利刃直直插进自己的脖子内。红色的液体不停地从伤口溢出,哗啦啦地,鲜艳夺目。

“不——”他歇斯底里地大吼,吼得喉咙都沙哑了,他在我跌下来的瞬间接住了我,将我紧紧拥入怀中。

他按住了我的伤口,企图止血救我,大声地喊救命,希望能赶得及就医。但流了一滩的血,只能证明他在痴心妄想。

我浑身失去了知觉,看着他为我焦急的眼眸,我终于笑了。

我们谁都知道,这个结局,谁都挽回不了。

我们谁都知道,故事的一开始,就注定以悲惨告终。

天启,我顾小小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就是当年爱上了你。

---全文完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