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7月10日星期一

七天以上的日子

那時候他們說撿到你時,是在路邊,你不像其他小貓一樣,你沒有貓媽媽在身旁,你沒有貓媽媽的呵護,沒有溫暖沒有奶喝沒有人替你梳理毛髮。

你真是一個不太會照顧自己的貓,某一方面,也很像我。你總是故裝沒事,肚子餓了,我把奶嘴遞到你面前,你也不喝。你做什麼事都手忙腳亂,糊里糊塗的,喝個奶也撒滿地,還會爪人,不僅僅爪傷了我的手,也爪傷了你自己。

我想我是有生過你的氣的,那時候你每隔一個鐘頭就把我吵醒,半夜時分害我無法休息,就只是忙著泡奶餵奶,還要被你爪,你已經三個禮拜大了,醫生說你和其他貓不同,其他貓和你同齡時體型都已經是你的一倍了。你就是這麼瘦小,又不懂得照顧自己,餓了冷了也只會喵喵叫,還會用自己長長的指甲不停地刮自己的眼睛,你看看你,本來就已經夠醜的了,被你這麼一弄,變得更醜了,以後誰還會來要你?

你很黏我我知道,有時候也不是真的餓,就只是想要跑過來黏著我,要我摸摸你,保保暖。你一出生沒多久就給母貓遺下,肯定是因為你得罪了牠,喝個奶也不能安分,睡個覺也不能安分,誰能忍受得了你?連我也不能,乾脆直接把你拋進箱子裡,你一面上四面是壁,你就安靜了,不再喵喵叫了,像是在沉思,也像是在傷心難過。年紀輕輕的,三個禮拜大的小毛孩,就在那兒多愁善感。

你真是一隻很特別的貓。

可惜,我沒能好好照顧你。

這些天來為你傷心難過也不代表什麼。汶慧告訴我你死了的消息,我第一時間跑去質問嘉薇,問她為什麼貓死了都沒來告訴我,我生氣,我不是氣她沒好好照顧你,但我氣她沒告訴我,更多的是我發現原來我沒地位沒身份。我連一隻貓的身份都擁有不了。是我拜託嘉薇照顧你,是我千尋萬覓說我星期六不得空所以才找來照顧你,但你死了,她卻沒告訴我,給我的理由是一時間沒想起太多人。

我就是太多人裡的其中一人。

也是的,我不是母貓,不是生你的人,也不是最初遇見你,把你撿回來的那一人,我只是湊巧之下,照顧了你一個禮拜多,你糾纏了我黏了我煩了我一個禮拜多而已,我誰都不是。

我為你傷心難過,甚至他們埋葬你時,我也沒去看你。因為怕去到的時候,會哭。哭是可以,但絕不是在別人面前。

你知道嗎?你還在的時候,經常亂鑽角落,鑽進床底,沾了滿臉的灰塵,喵喵著跑回來找我,當時我就告訴汶慧,說不捨得把你讓給別人養,我這麼重感情的一個人,又怎麼忍心?又怎麼捨得?

但我還是誰都不是,什麼都不是。我想,除了記憶和照片,也唯有這篇文,是我僅剩可以為你做的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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