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7月2日星期三

近在咫尺的你(下)

第六章
  那次的华文海外书市后,我患上了“失去初吻再加上失去第二吻”症候群。
  其实这病不是很严重,就是晚上的时候妈妈房间里蚊子的尸体不是排列在地上了,而是排在她床上。还有就是蟑螂,我会照样把它引诱进罐子里(因为我不敢碰它),然后这次不是冻死它了,而是把它丢进火坑里火化它。
  尽管如此,我还是觉得这是很帅气的事情。
  “女儿啊,你应该为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了。”坐在沙发啃着苹果,妈妈突兀来这句。
  “蛤?”
  “你应该去找个伴侣了。”老妈很认真地对我说:“老妈看得出其实你很钟意李倩倩。”
  “…”
  我想老妈八成是每晚被那些蚊子的尸体缠着,患上了精神病。
  “现在连美国总统奥巴马也不反对同性恋这家事,这证明同性恋也有同性恋的好。”
  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内心却拼命骂道:同性恋有同性恋的好,又不见得妈妈你去试试看同性恋?
  “哎哟,我和你老爸也不是不讲理的人,如果你真的喜欢女的,我们也不会反对…”
  “妈!”我忍不住打岔:“你觉得我的样子,像是喜欢女的吗?”
  “嗯…非常像。”
  “…”  “我啊,想和你老爸去度蜜月,很久才回,所以…你搬去学校宿舍住吧!”
  我一听直接崩溃了,原来妈妈说那么多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我去宿舍住。我努力挤出一丝眼泪,可怜兮兮地问妈妈:“妈…我一个女儿家搬到外头住,你忍心吗?”
  “嘿,有倩倩在,我很放心。”
  “妈,你和我分隔两地,你就那么舍得吗?”
  “女儿啊。”妈妈拍拍我的肩膀,奸笑道:“我当然舍得咯!”
  “吼!!!”
  我家的那个老妈子,因为要和老爸子去度蜜月,忍心把我推到学校的宿舍去住。
  李倩倩是我宿舍的邻居,而我到这时才发现我的楼上竟然是那个变态销售员。
  “所以你也住这里?”
  “是啊,亲爱的雪凌舍友,我听说一次相遇时偶然,两次相遇是缘分,三次相遇…是命中注定哦。”变态销售员的哲学。
  我给他一个正版白眼。
  “什么?他就是强吻你的变态?我说雪凌,人家有名字的啦,他叫高逸骏!”李倩倩插一脚进入对话。
  “嘿,没想到这位舍友你懂我的名字。”高逸骏向李倩倩礼貌地微笑,而她的脸红得像番茄。
  “那当然…帅哥的名字一定要铭记于心嘛。”
  “那我也冒昧请问这位美女的名字,我也想将你的名字铭记于心。”
  “我…我叫李倩倩。”
  等等…等等!暂停对话,我还没搞清楚状况!
  “你…你就是高逸骏?一直以来和我在面子书私聊的也是你?”我几乎神经错乱。
  “没错,正是在下。”
  “…”我不能接受。
  “唉,很晚啦,我们改天再聊啦。”李倩倩有些紧张地看着手表,“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,万一被纪律老师发现就惨了。”
  “也对。”高逸骏连声附和,他把李倩倩送到宿舍门口,两人临别时还亲密地说了声晚安。
  我转身也想进宿舍。
  “喂,我送你。”
  “谢谢,我到了。”我开门,很冷地问他:“送好了,那么你可以走了吧?”
  “你生气了?”他问。
  “不止生气,是非常生气!”
  “因为我隐瞒你我的身份吗?”  “对,不过那只是其次,最重要是为什么那天你要当着众人的面亲我?”我追问他,他为什么要那么做?为什么?为什么?我想不通。
  “或许…或许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,像你这么吊儿郎当的家伙,但是那种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!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…”
  “所以你觉得我很随便?”他突然打岔,双眼直直盯着我,我不禁有点小紧张。
  “你有没有想过,也许那也是我的初吻和第二吻。”
  “…”
  “罢了,很晚了,早点休息。”他退后,替我关上房门。我对着那道门,有些疑惑。
  他刚刚是说,他不随便?什么跟什么啊?
第七章
  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整理好后,我便想睡觉,今晚风有点大,风刮声透过窗户的缝隙渗透进来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。
  从小我最怕一个人睡了,尤其是在下雨打雷的情况下,所以我现在只能向天祈祷…
  菩萨啊如来佛主啊,你千万不要跟我下雨啊!
  刚祈祷完,天就突然劈了一道雷,雷声像某个附近地区爆炸般发出巨响,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。
  “哇啊!我的妈吖!救命啊!”我狂叫,整个人拿起被子盖住。
  “喂,池雪凌!发生什么事了?池雪凌!”门外传来急呼声,我探出头,缓缓地跑去门边。
  “你是谁?”
  “高逸骏。”原来是他,我感觉自己松了口气。
  “你来干嘛?”
  “我听到有个白痴在大喊救命,所以跑来看出什么事了。”
  “要你管啊?现在我跟你很熟?”我嘴硬起来。
  “哦,那拜拜咯…”
  “喂喂喂!”我隔着门大叫,“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,亲爱的。”
  “那么亲爱的,可以给我进来再说吗?你不觉得对着门说话有点…智障?”
  “咳咳!”我故意咳了几声,有些别扭地问:“呐,三更半夜的你进来女宿舍想干什么啦?”
  “而且我也不会那么白痴开门给你啊!”这句是用喊的。
  “吼,池雪凌,你本来就白痴。”
  我没应他,背靠在门口坐了下来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才出声:“喂,你还在?”
  “嗯。”
  “想干嘛?”
  “没办法,我怕我走掉有个白痴又会大喊大叫。“
  “我干嘛要大喊大叫啊?”我有些心虚地问。
  “因为这个白痴怕打雷咯。”我汗,我有对高逸骏说过我怕打雷咩?很像…呃…忘了…
  沉默间,我感觉到他也坐了下来。雨仍然毫无肆尽地拍打着,雷声隆隆,两者顿时形成了恐怖倾向的奏响曲。但是,似乎有门外的那人陪着,我真的没那么害怕了。
  早上醒来的时候,我是睡在门边的。打开门,门外空空如也,但我却看到高逸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。果然,他还是在门口呆了一整个晚上。
第八章
  今天的天气还算是凉爽,只是夜晚有点冷。我穿了件寒衣,站在宿舍的小阳台吹风。我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儿的夜景,一点一点五颜六色的灯光点缀在黑夜中,很美。
  “喂,你在发呆?”忽然,我听见声音,可是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。难道是…鬼?
  “阿弥陀佛,那个那个千万别来找我…”
  “笨蛋,我在你楼上。”又传来声音。我抬头,隐约看到高逸骏的鞋子。
  “你这家伙,三更半夜的,干嘛吓我?”
  “切,是你自己胆小。”高逸骏不满地说,“喂池雪凌,我听说晚上学校的风景很美的,要不要下去逛逛?”
  “去就去咯,怕你啊?”我关上窗口,偷偷打开房门,观察了一阵子,见没人才快速地跑下楼,高逸骏已经在那里等着了。
  “你好慢。”
  “我又不像你,从楼上跳下来。”
  “我在四楼,怎么跳?你当我咸蛋超人?”
  “我还以为你是蜘蛛侠呢。”我瞪他,可他却朝我笑。
  学校的夜景真的很美,白色的灯光从树上照射下来,在地上映射出美丽的影子。我坐在一旁的石椅上,高逸骏也很不要脸地坐在我旁边。
  “嘿,你瞧我带了什么来。”高逸骏从裤袋里掏出一个MP3,然后播放起音乐。我对音乐没什么研究,只是觉得有点像催眠曲。然后,他很绅士地在我面前微微弯腰,伸出了一只手。
  “干嘛?”我错愕。
  “我在邀请你跳舞啦白痴,现在你要把手伸出来。”他自作主张地将我的手拿过去,然后把我硬扯去跳舞。
  “我说,我不会跳这种舞啦。”
  “我教你。”高逸骏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肩上,自己的手则搂住我的腰。我的脸莫名升温。在音乐的引导下,他渐渐跳起舞,而我也只好跟着配合。
  “你踩到我的脚了。”他第二十三次露出痛苦的脸色,我一脸羞愧地忙道歉,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  “没关系。”他笑笑。
  “不如…不要跳这种舞了,我们跳另外一种,ok?”为了避免我再次踩到高逸骏的脚,我只好那么提议。
  “另外一种?”
  “是这样啦。”牵起他的手,我很优雅地转了一个圈,“到你了,你也要转圈圈。”
  “哦哦。”他应了声,然后很呆的转了一个圈。
  “再转再转。”我指导着,然后他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  “等…等等!有这种舞蹈的咩?为什么我没见过?”
  “有啊,这是很高贵的转圈圈舞,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他们这样转的。”说完,我自己又连续转了几圈。
  “噔噔噔噔!我是不是很厉害呢?”
  “嗯,很厉害。”他走近我,我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古怪。
  “呃…我要睡觉了,就这样吧,再见!”我紧张地退后几步,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,一直死命冲到自己的宿舍,我才停下来。心跳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加速。我这是怎么了?池雪凌,你真是白痴。
第九章
  李倩倩说:帅哥她就喜欢,特别是像高逸骏那种帅哥。我问她难道她喜欢高逸骏,结果被她反问回我:难道我不喜欢高逸骏?
  我…会喜欢他吗?我不知道,我的心好乱。
  那天晚上,我打开面子书,我竟然不知不觉第一个就去浏览你妈奶大的状态,他只写了一个状态。
  “如果当你看见她时,你会莫名地去想逗她,在你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想念她,那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喜欢上一个人了?”
  我看了他的状态后,心狠狠地揪了一下。原来,他有喜欢的女生了。他会逗那个女生…会想念那个女生…
  “早安池雪凌舍友。”这天,我一开门就看见高逸骏一脸阳光地站在门口。
  “早。”
  “走,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他拉起我的手,可是我却敏感地甩开了,他不是有喜欢的女生吗?为什么要牵我的手?难道他对每个女生都是这样的?
  他讶异地看我。
  “呃…你的手看起来很脏耶,过去过去,离我远点。”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点,果然,他看不出我的不寻常。
  “切,知道你很干净啦,走啦,去一个地方。”他走在前头,而我则是默默地跟在后头。
  “这是什么?你要攀岩?”我指着眼前的一座假山。
  “嗯,学校最近举办了一个攀岩比赛,鼓励学生勇往向上,怎么样?不错吧?”
  “嗯嗯。”我点点头,内心却燃起一个念头,“高逸骏,不如我们也来比赛攀岩吧。”
  “蛤?”
  “如果你赢了,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。”
  “真的?”他仿佛有些高兴。
  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“不过…如果我赢了,你以后必须从我视线内消失,看见我要绕远路走。”
  听到我的要求,高逸骏的笑容瞬间消失。
  “为什么?”他问,我没回答。是什么原因,我自己也不晓得,只是突然不想见到他,因为见到他,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感觉。
  “你就那么讨厌我?”他望着我,良久,他又冷笑道:“我明白了,如果我输了,我会从你视线内消失。”说完,他转身,冷漠地走了。
第十章
  发下挑战令后,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高逸骏了。李倩倩说我是有问题,才会不想见到帅哥,也许我真的有问题吧。
  比赛这天,我终于看到他了。十几天没见了呢,他瘦了,脚似乎也受伤了,走路一拐拐的。
  “雪凌,你看高逸骏这个样子,真的要比下去吗?”李倩倩走过来问我。
  “嗯。”我点头。
  “你真的那么讨厌他?”
  “…嗯。”我望向高逸骏,他没有望我,只是在准备着。
  这次的比赛除了我和高逸骏参加,还有两位攀岩选手。比赛一开始,大家便向着各自的路线,踩着石子往上爬。起初高逸骏遥遥领先,但过了一阵子他速度开始缓慢,甚至开始落后。
  突然,他脚滑了一下,往下跌了好几阶,幸好他手硬硬握着石子,才使我和他之间没有拉出更大的距离。但是他明显已经输过我了。
  “高逸骏,算了吧,你脚都受伤了,不要再勉强了。”他不知道,刚刚的那一下,我的心也悬了起来。
  “我是不会认输的。”
  “比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?重要到连危险都不知道吗?”
  他仰望我,很坚定地“嗯”了一声后,又继续往上爬。
  到底是多么倔强的他,一定要赢这场比赛?
  选手们都没有继续爬的意思,只是狐疑地看着高逸骏一点一点地向终点前进,包括我,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  突然,他再次踏错脚,整个人急速下滑,他的手拼命抓着支撑点,割伤了。
  全场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,我看着这样的他,哭了出来。
  “笨蛋!你这个笨蛋为什么那么在乎比赛的输赢啊?赢我有那么重要吗?”我哭了,被他吓哭了。
  “雪凌,不要哭,好吗?”他一步步往上爬,停留在与我平高的地方,他伸出手似乎想替我擦拭眼泪,当我们的距离太远了,他根本碰不到,手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。
  “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。”
  “…”
  “上次一口答应输了要离开你,可是现在怎么办?我很像后悔了。”他苦笑。
  “高逸骏。”我轻轻呼唤他,原来,他是因为这个原因。
  “相信我,我一定会爬到终点。”说完,他又开始往上攀爬,只是这次更加小心了。他逐渐靠近终点,所有人都为他加油打气。五米…三米…一米…终于,他到了终点。
  高逸骏…赢了。
  我望着那个兴奋得蹦蹦跳跳的笨蛋,破涕为笑。他跑来我身旁,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痕。
  “雪凌,我赢了,我第一名,你最后一名。”
  “嗯,恭喜你。”  “不只要恭喜,你还得遵守约定,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  “好吧,什么条件你说吧。”
  他傻笑,然后拉着我走向讲台。
  “喂,你干嘛?”我小声地问,但他却笑而不答。
  面对着台下的人,他拿起麦克风,兴奋地说:“大家,我之前和雪凌有个打赌,如果我赢了这场比赛,她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  “现在…池雪凌你听好了!”高逸骏转身盯着我,我突然紧张起来。
  “我要你当我高逸骏的女朋友,期限是一生一世!”
  “哇!!!”全场欢呼声。
  “什么?!”我如梦初醒。
  “没有得上诉,这是命令,我的女朋友,懂吗?”他看着我,蜻蜓点水地在我额头留下一个吻。
  我回望他,莞尔而笑。  原来,在我不知不觉中,似乎已经喜欢上这个名叫高逸骏的傻瓜了。

  --全文完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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